2007年10月31日 星期三

到樂生交通方式

地址︰台北縣新莊市中正路794號 樂生院大屯舍樹下(雨天蓬萊舍)


台北來
※捷運:西門站6號出口=>成都路上搭635號公車往新莊方向到樂生療養院站下車(步行約22公尺)。
※捷運:亞東醫院站出口=>藍37號公車往新莊到樂生療養院站下車(步行約22公尺)
※捷運:民權西路站、中山站635號公車往新莊方向到樂生療養院站下車(步行約22公尺)。
※騎車:過中興橋再上重新橋中正路往南直行過輔大後在右手邊。
※開車:過忠孝橋走二省道高架道路直走到底中山路轉新莊中正路後在右手邊。

板橋、樹林、土城來
※捷運:亞東醫院站出口或板橋公車站=>藍37號公車往新莊到樂生療養院站下車(步行約22公尺);板橋公車站=>三重客運 迴龍-9-板橋。※板橋公車站在板橋火車站附近;從火車站地下室走可找到指標。
※ 騎開車:過浮洲橋後樹林中正路走到底左轉後在左手邊。

三重來
※騎車:過重新橋新莊中正路往南直行過輔大後在右手邊。
※開車:走二省道高架道路走到底中山路轉新莊中正路後在右手邊。

泰山、五股來
※騎開車:從市區接到二省道中山路,往迴龍方向行駛,中正路中山路交叉口右轉,樂生在中正路右手邊。

林口來
※騎開車:走菁山路下來新莊,接T自路口,右轉中山路,中正路中山路交叉口右轉,樂生在中正路右手邊。

龜山、桃園來
※公車:桃園客運或三重客運經迴龍往台北(桃園-新莊)。
※公車:國光號經迴龍往台北(中壢-基隆)。
※騎開車:龜山萬壽路走到北桃縣界在左手邊。

中壢來
※公車:國光號經迴龍往台北、基隆(中壢-基隆)。

高速公路來
※ 五股新莊交流道下往南直行至中山路口,中正路中山路交叉口右轉,在右手邊。
※ 土城交流道下往板橋方向走左轉過浮洲橋後樹林中正路走到底左轉,在左手邊。

米亥依爾‧寇巴希杰(Mikhail Kobakhidze)ー短片六輯

尉天驄講題:從歐威爾『一九八四』談起
當日晚間放映電影:米亥依爾‧寇巴希杰導演〈短片六輯〉

你難道不明白,新話的全部目的是要縮小思想的範圍?最後我們要使得大家在實際上不可能犯任何思想罪,因為將來沒有詞彙可以表達。凡是有必要使用的概念,都只有一個詞來表達,意義受到嚴格限制,一切附帶含意都被消除忘掉。

你碰到的事情,即使你活一千年,你也永遠無法從中恢復過來。你不再可能有正常人的感情。你心裡什麼都成了死灰。你不再可能有愛情、友誼、生活的樂趣、歡笑、好奇、勇氣、正直。
--喬治‧歐威爾《一九八四》

一九四八年,英國作家喬治‧歐威爾將他寫作年份的後兩位數顛倒過來,寫下了眾所周知的寓言式小說《一九八四》。在親身經歷過一九三六年西班牙反法西斯主義的革命中,史達林主義下的第三國際對於革命左派的叛賣、鎮壓與肅清,反對極權主義成為歐威爾作品中的嚴肅課題。然而,接下來的五十年,許多書中夢魘般的寓言,居然成為世界各角落發生中的寫實的預言......

就在一九八四來到的前一年,在史達林的故鄉喬治亞共和國發生了一件讓一整代喬治亞人留下傷痛記憶的劫機案。

一九八三年十一月十九日,一位年輕的喬治亞演員為了逃離共產制度,意圖與五位伙伴(包括他的妻子)在堤比里西機場劫機。蘇聯時期的每班飛機上都配有一位武裝人員,衝突中,兩名青年當場被擊斃,其他四人以「叛國罪」送古拉格(西伯利亞極東處)勞改,翌年在喬共總書記謝瓦那茲(Edouard Chevarnadze,後來擔任蘇聯外長)的授意下槍決

這名年輕的演員就是蓋括‧寇巴希杰(Guegua Kobakhidze),著名喬治亞導演米亥依爾‧寇巴希杰(Mikhail Kobakhidze)之子。一九八零年代初期,由於蘇聯的布里茲涅夫(Brezhnev)政權已走向下坡,美蘇冷戰也趨緩和,喬共謝瓦那茲於是開始玩弄兩手策略,鼓勵喬治亞導演拍片。一九八一年,謝瓦納茲甚至致電寇巴希杰,鼓勵他能重新回到電影的創作上來。當時,寇巴希杰的電影,已經被禁十餘年。眼看拍片計畫即將成形,卻因為那次劫機事件告終,米亥依爾‧寇巴希杰再次被打入冷宮,直到蘇聯解體。

米亥依爾‧寇巴希杰和塔可夫斯基、巴拉讚諾夫算是同一輩的蘇聯導演,和這兩位電影大師非常友好。他們的作品悖離寫實主義的主要路線,所以一生都不順遂。寇巴希杰不斷詮釋「相遇」、「缺席」與「離別」的主題。在學期間執導短片《年輕人的愛情》(1961)與《競技場》(1962)。一九六四年畢業作品《8又1/2》完成後未通過審查,送交莫斯科的膠片更「意外」銷毀。一九六六年的《雨傘》,可以視為寇巴希杰的關鍵作品,詩化的風格非常明顯。雨傘雖然沒有任何政治隱喻,但因為《雨傘》的象徵高度抽象,還沒殺青,從莫斯科來的電檢人員即以「形式主義」、「意念不清」為由使影片停擺。一九六九年的《音樂家》原為長片計畫的第一部份,由於電檢介入,長片未能完成。此後寇巴希杰被禁達二十年之久。九七年後,他定居巴黎,二00一年復出導演短片《在路上》。

因為生存大環境的限制,寇巴希杰只得任憑滿腦子的構想荒廢,作品不多。包括已經佚失的《八又二分之一》,他全部的作品不過就是七部短片,所有影片家在一起長度不超過一個半小時,他自嘲是「九十分鐘的一生」。

在如同一九八四預言的極權社會中如何發聲?

寇巴希杰是這麼說的:「在那個年代,既然不能對體制有正面的批判,就只好嘲弄自己,用對自我的嘲諷來作為對體制無聲的對抗。」

或許在我們這個看起來沒有政治警察特務,一切附帶含意卻被消除忘掉的社會裡;在這個曾經感到社會改造的夢想引頸可盼,如今理想與希望卻失落的時代裡,我們該重新閱讀寇巴希杰「九十分鐘的一生」裡如詩般的畫面—

雨傘飄盪在空中,他們抓不住它,只好在鐵道上、在山邊、在小屋的窗前追逐著它……。


(關於寇巴希杰導演影片介紹,摘自【印刻文學生活誌】第四十七期,二00七年七月號,尉任之的文章《給情緒添上個性,為思維賦予靈魂---米亥依爾‧寇巴希杰(Mikhail Kobakhidze)》)


影片劇照:



活動時間:11/3(六)下午2:30
地點:樂生院大屯舍大樹下(遇雨改至蓬萊舍)

報名信箱:
savelosheng@gmail.com(請儘量事先報名,報名者將免費提供資料一份)
電話:0968238183董福興

費用:免費

2007年10月30日 星期二

樂生記錄:「輕視」的多層面貌 – 記新移民姊妹與樂生相遇

今天的樂生院很不一樣!國際家庭互助協會工作人員丹鳳與四位新移民姊妹(秋柳、氏仁、珮綺、茉莉)到樂生。

活動一開始在貞德舍播放紀錄片。從南到北,來自各國移民姊妹的影像投影在老舊白牆,訴說自己的心聲:「有人會問,妳是用錢買來的喔,我聽了很難過 …我們也是努力工作,養家,養小孩 …那些人,那個眼神,真的 …」既悲傷又強韌的聲音填滿貞德舍破舊的房子。阿公、阿嬤窩在代步車上仔細聆聽

影片播畢,大家圈成一圓坐,等待有人發出意見,開啟討論。

秀琴阿姨率先打破沉默。她溫柔地望向新移民姊妹,輕聲而關心地詢問:「被人『輕視』,妳心內是什麼感覺? (台語 )」。從泰國來的姊妹佩綺聽罷,起身,分享她被工廠拒絕的經驗,談起這段往事,她不禁因哽咽而斷斷續續。秀琴阿姨點點頭,定定地望著她,安慰說:「慢慢講,沒關係,不要難過。別人說的當作沒聽到,要忍耐,住久就是我們的。」阿添伯接著說:「你們的處境就跟我們一樣,但是,是他們先對我們沒禮貌,其中有輕視,像我們這種病患,他們也會用種種動作對待我們,既然來台灣,日子總是要過,我就問一句話:老公對妳們好不好?日子總是要過,只要忍耐,黑暗的天總有一天會亮,就像我們,現在有這麼多人關心…」

很動人的時刻,空氣彷彿凝結在相互專注的瞬間。

抽象層次的討論介入了關懷的話語。丹鳳提醒大家「忍耐」可能是另一種「壓」,讓他們無法出聲,「走出來」才是更重要的。黃麗玲分析中產階級的浪漫婚姻想像對新移民婚移產生歧視作用,忽略婚姻來自於維持的意願而非自由戀愛。

討論在阿添伯發表高論時,一度陷入緊張。

他說:「我朋友裡面也有很多外籍新娘,大多是一些『白痴』跟交不到女朋友的,他們就去買一個大陸妹或越南新娘作老婆。」丹鳳跳出來為老公們辯解,說老公中不乏經商有成者。(但在那些男性身上的社會丟給底層人的多重污名 - 身心障礙、貧窮、失業、長相乃至個性上的偏見,豈是三言兩語能破除?)佩綺跳出來說自己也是戀愛,不是被買。(然而,對底層的婚姻多重歧視,又怎麼可能透過三兩個特例就改變呢?)

阿添叔的輕視赤裸而粗陋,比中產階級經過包裝的語言政治不正確得多,但他們心理、行為真的比較歧視嗎?我想起時常拜訪阿添叔的「阿輝」,他一隻眼睛壞了無法對焦,走路歪斜像受過重傷,工作不固定,時在花蓮修路、時在新莊賣水果,他告訴我小時候被家暴打成重傷,跑到樂生被阿添伯收留,他心裡永遠感激。那些從阿添伯口中說的「白痴」可是他「朋友裡面」的一員啊。反觀自己,我們這些中產階級,早就透過種種方式,把白痴、身心障礙者、窮人…趕出生活圈,眼不見為淨,落得一身輕鬆,這種情況,談仁義論尊重是容易多了。

在心中仍充滿矛盾、拼命辯論時,歡樂的時間到了!

姊妹們端出準備好的材料,教大家作家鄉料理。貞德舍門外排了三張大長桌,一桌作越南春捲、一桌泰式涼拌青木瓜,最後一桌放上樂生阿姨招待大家的炒米粉與黑輪冬瓜湯。每張桌子都圍滿人,拉著姊妹東問西問:材料怎麼買?多少錢?

愛煮菜的富子阿姨穿
梭在人群中,拿出小筆記本,拼命催我把食譜抄起來,秀琴阿姨看到,取張白紙要我再抄一份。茆伯伯站在小橋另一側,手握越南春捲,一面吃一面把生菜挑出、丟棄,一整個春捲扔掉大部分,只吞下三層肉和蝦子,我笑他「討債」,他無奈的說:「沒法度,他不吃生菜」。阿添伯吆喝著邀鄰居們出來同樂:「來喔!這裡是國際的!(台語)」夕陽餘暉伴著微風徐徐,在談笑中,吃飽喝足,各自回家了。

真是場豐富的聚會,但是可惜,樂生院內的外籍新娘們缺席了!

她們躲藏在院內,一面要躲避與討好院方管理人員(院方規定她們不許住在院內),一面也承受院內的歧視 - 社會歧視透過媒體穿過圍牆,也出現在院內阿公阿嬤言語之中。她們是院內的邊緣人,既要照顧肢體有殘缺的院民們,還要像狗一樣承受生活中來自四處的怒罵、驅趕。

「我不要住在某某隔壁,他有大陸妹,那個女人會發出聲音,很吵,聽了會睡不著!」記得一年多前有位阿姨向我抱怨,在我們辦活動時也曾經眼睜睜的看著阿姨趕走路過的大陸新娘,我呼喚她,阿姨卻拼命驅趕:「她不是!她不是!她是那個啦 …」(「那個」,指的是什麼呢?)當時的我聽了真是難過,弱勢欺壓弱勢,受歧視者歧視著更弱的人,是多麼糟糕的狀況,但我不該指責她,她們有什麼條件跳出這樣的循環呢?感謝今天新移民姊妹的造訪,希望這個初次相遇所建立的關係能慢慢改變這個令人悲傷的困境。

2007,10,28
文字:馨文 /照片:詠光

樂生文學週末 大樹下午茶

樂生院內的大樹,根脈緊繫住生命發生的所在。在土壤中長成一幅幅地圖,指向著,一個個尚待書寫的故事,如時光照映在院民們的臉孔底每一個細紋,標示出生命的細節。大樹下的午後,希望你能來到樂生──那生命與故事持續發生的現場。對話、聆聽、書寫當中、字裡行間走進人生細微而深層的坡道當中,挖掘埋藏記憶地層中的場景、情感、思索。
  • 講座主題與主講者
講座隔週六舉行,地點在樂生院蓬萊舍(或蓬萊舍外),分為四季,規劃有不同主題。
  • 第一季:書寫・生活
  1. 書寫生活,省視大千ー從歐威爾「一九八四」談起ー11/03。
    主講者:尉天驄
    晚間播放米亥依爾‧寇巴希杰(Mickhail Kobakhidze)<短片六輯>
  2. 書寫人物,解讀歲月ー《麥田捕手 》與反叛年代ー11/17
    主講者:季季
  3. 書寫運動,存真抗爭: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ー12/01
    主講者:黃美英 特別來賓莫那能
  4. 書寫舞台,展演人生:反叛。行動。劇場ー12/15
    主講者:王墨林
  • 第二季:報導文學/文學報導
  1. 聆聽勞動者生涯ー1/5
    主講者:顧玉玲吳永毅
  2. 為弱勢者立傳ー1/19
    主講者:藍博洲李文吉
  3. 海、飛魚、核廢料ー2/2
    主講者:關曉榮郭健平
  4. 農村行腳與蒙面騎士ー2/16
    主講者:吳音寧、舒詩偉
  • 第三、第四季主題規劃為小說與散文劇本與詩
  • 時間、地點與交通方式

    • 時間:下午2:30-4:30
    • 地點:新莊樂生療養院,晴:大屯舍大樹下;雨:蓬萊舍
    • 地址:台北縣新莊市中正路794號
    • 交通方式:至西門市場站搭乘 [635,635(副)] 路公車至樂生療養院站 (行經19站)
  • 書寫工作坊
樂生文舍希望能聚集有創作動機的朋友,透過讀書會、說故事、看電影、彼此評析習作的方式,書寫出樂生中的人物、歷史等故事,以及屬於運動的、人與人間關係的各種創作。目前規劃於每次講座後固定集會,且有各種不定期聚會。
  • 報名方式與收費
為了方面準備場地與資料,請儘量於活動前報名,網路報名。

2007年10月20日 星期六

講者簡介:尉天驄

尉天驄(1935年-),作家、文學評論家。江蘇省碭山縣人,一九四九年起定居臺灣。國立政治大學中文系畢業。曾任政治大學中文系所教授,退休後仍於該校中文研究所、臺灣文學研究所兼課。曾任《筆匯月刊》、《文學季刊》、《中國論壇》等刊物主編。

一九七O年代,尉天驄提倡寫實文學,主張文學應該面對生活,面對社會,並反映社會各階層人民。1972年,他和唐文標開始對現代派作家和作品展開批判。1977年8月,在臺灣鄉土文學論戰中,他和陳映真,王拓首當其衝,受到親國民黨文人的批評和攻擊。事後,他編輯了一本《鄉土文學討論集》(1978),請胡秋原寫序,共收錄了雙方七十四篇文章。是研究臺灣鄉土文學的重要參考資料。千禧年後,歷經世事之演變,以及多年的沉潛,尉天驄思想為之一變,對個人、家族、國家和世界思潮多作反省。平日為文,肯定人的尊嚴、對各種形式之專制獨裁,批判不遺於力。

作品有:論著《文學扎記》(1971,新風出版社)、《路不是一個人走出來的》、《民族與鄉土》(1979,香港縱橫出版社/1979,臺灣慧龍出版社);小說集《到梵林墩去的人》(1970,大林書局);散文集《棗與石榴》(2006,印刻出版社);雜文集《天窗集》(1976,藍燈出版社)、《眾神》(1976,遠行出版社)、《理想的追尋》(1985,新地出版社)、《荊棘中的探索》(1985,新地出版社)。

(2007/10/21轉錄自維基百科尉天驄詞條

2007年10月15日 星期一

圓 / 湯祥明

我以希望為圓心

竟畫出段段失望的短弧

像支支利鏃直刺我心

我瘋狂的嘶喊著

向這灰色的世紀

我試畫一個理想的圓

把他密密圍住

致高一峰筆下的馬 / 丘延亮

這首詩是丘延亮老師(阿肥)於2006年7月27日在國民黨部絕食靜坐現場所朗誦的作品。

當時,為抗議台北縣長周錫瑋誓言一個月內強拆樂生,樂生保留自救會發起四天絕食靜坐行動,四天後,周錫瑋縣長親臨樂生簽署「絕不強制拆遷的承諾」

當時在現場的湯伯伯聽到這首詩跑去問阿肥:「請問一下,你是寫『極目田野』的那位丘延亮嗎?」 阿肥又驚又喜:「你怎麼知道?」他沒想到,在遺世獨立的痲瘋病院裡竟也有他的讀者!兩人在緊張的絕食抗爭現場談詩論藝。原來,七零年代台灣社會極度壓抑,女作家謝冰瑩一度躲在樂生寫作,與湯伯伯結成忘年之交,並贈他《極目田野》。湯伯伯回憶說,閱讀那本書,感覺丘延亮和他一樣,胸臆中有股嫉惡如仇之氣,沒想到三十年後能與知音相逢,彷彿冥冥中自有緣定。



致高一峰筆下的馬
  ー 獻給一個什麼都沒有帶走
      卻留給我們一些東西的鄉下佬


兄弟呀你為什麼來到這裡
掛在粉飾的壁上
給薄薄的玻璃板子夾住
從晨昏到日暮
不見你舉步 也不見那長尾翩舞
你瘦稜的風骨 應是風霜不入
一肩長翎 常在衝刺中飄然凌空
而今
只剩下凝結底一刻
竟教歲月的霉跡在悠悠中 將你染污

我聽人說 你曾風塵僕僕
一向直著脖子 拋下耳後多少驚呼
冰雪騎在你的背上 你也未曾返顧
現成的大路沒有一條是為你所鋪
誰會相信
你竟學會自苦
嘗獨自吞盡 無告者底愁處

不問你來自何方 也不問你祖系和屬
不要怪我一咬定
你屬於狂奔的種族
你許是身淌汗血
抑或放血後才上征途
我願見你喘息
我願見你揚足
生而驤首炯目
就為的是前瞻和征逐
你竟忘了
多少雙眼睛 在擬起步的地方
卻早已隨了你底身形上路
奔去吧 兄弟
你緣何期待
你緣何踟躕
滿天眨著眼淚底星斗
不光是你一人背負
你是被那些望望然的眼神拽住
還是害怕自己的步武 踢起了
一里又一里的孤獨
竟肯教我疑心
你是給自己的過去絆住

奔去吧 兄弟
我愛你的英姿
更願見你飛舞
撂下那塵煙滾滾
灰騰若霧
你雖無翼 依然健步
奔去吧 兄弟
水草還在那遠得渴人之處
卻依然那麼蒼鬱
依然那麼青蔥

奔去吧 兄弟
飛揚地奔去吧
吞那迎面襲來的風
漲滿大張的懷
高挺底胸
沾濕你底四蹄
只是晨前賴在地上的水珠
黑沈的蒼芎
不過一時蒙上遮陽的布幕
你的途程迢遠
伴侶在曠野與天邊相接處
且放蹄載起瀰腔遙寄
跨上那無際的路
只有它能教你
狂奔中無視身際的荒漠

奔去吧 兄弟
你難道不肯信一信
等著你 遠遠的
是一個清澈的湖
映出你英挺底鼻突 依然鷹揚虎虎
綠意鋪就清新底被褥
殷情地邀你一宿
泥濘的氣息一陣陣逸出
細細地訴說著一種鄉土

奔去吧 兄弟
奔向湖邊去吧
草原上雖漫著絲絲薄霧
既投向一心所渴慕
還怕什麼迷途
有那麼一天
你必遇你底同族
觸及他們急喘般底嘶鳴
用同樣的語言傾訴
用同樣的聲調痛哭
同樣激越底涌動
皆源自不斷狂奔底腳步
那一天
這無數喘息底鼻突
遂匯成雷般 歌般底狂呼
我們奔走了那麼長的一條路

我們奔出了那麼長的一條路
…………………………一條路
一條路……………………………





極目田野》1978年出版,阿肥在七零年代參觀「高一峰紀念展」後「激情塞胸,抑之難平」,於是「借他人的的酒杯澆自己的塊壘」而作這首詩。

高一峰是一個命運多舛的畫家,1915年出生於山西,1950 年抵臺,抵臺後生活乖舛,健康不佳,雖終於在1962年被聘為國立藝專教授,受到肯定,卻仍難堪妻逝的遽變而在1972年精神昏亂而殞。他悲苦、流徙、抑鬱的一生完全凝練在畫紙上,而發展出一種被指為足以與梵谷媲美的獨特畫風。

70年代的阿肥想澆的是什麼愁苦?而在樂生的湯伯伯又想到了自己的什麼與之遙相呼應?一位悲苦流離的畫家、一個滿腹理想的左翼分子與一個跌入煉獄的文藝青年,他們的生命因這首詩而交疊了。

2007年10月14日 星期日

樂生文學周末 11月起免費開跑

位於新莊的樂生療養院面臨拆遷,爭取保留的抗爭不斷,芝加哥大學人類學博士、中研院民族所丘延亮教授與樂生院民湯祥明,決定聯手成立「樂生文舍」,寄望以文學說寫搶救樂生,為樂生歷史留下珍貴紀錄。「樂生文舍」將自11月起舉辦「樂生文學週末— 大樹下午茶」系列講座,邀請尉天驄、季季、藍博洲、夏曼藍波安等十二位作家,在樂生院的大樹下與文學愛好者談文學與社會關懷。擔任講座第一棒的政大中文系教授尉天驄,其乾媽即是現年九十三歲的前樂生院長陳忠鎣夫人余宗玲女士(《中國時報》創辦人余紀忠之妹)。

樂生雖長年被封閉於社會邊緣,它的院民也和尋常百姓一樣有他們的文學生活,「樂生文舍」即來自於湯祥明與丘延亮之間的一小段文學因緣:民國42年,熱愛文學的建中學生湯祥明被強制隔離入院,心情有如進入煉獄般痛苦,幾度想要自殺,幸而透過閱讀與寫作穩定情緒,度過絕望時光。民國95年,丘延亮教授赴樂生絕食現場聲援,朗誦其著作《極目田野》中的短詩為現場青年打氣,湯祥明在場聽罷又驚又喜!他回憶說,七零年代台灣社會極度壓抑,以《女兵自傳》、《愛晚亭》等書聞名的女作家謝冰瑩一度躲在樂生寫作,與他結成忘年之交,並贈他一本《極目田野》。湯祥明回憶說,閱讀那本書,感覺丘延亮和他一樣,胸臆中有股嫉惡如仇之氣,沒想到三十年後能與知音相逢,彷彿冥冥中自有緣定。因著這一文學因緣,兩人決定攜手共創「樂生文舍」,以文學說寫方式搶救樂生。

「樂生文學週末—大樹下午茶」於11月3日起,下午2.30至4.30在新莊市中正路794號樂生院舊院區免費開跑,隔周末舉辦一次。第一季推出「書寫與生活」,邀請尉天驄、季季、黃美英、王墨林談生活、人物、社運與劇場之書寫。第二季針對「報導文學/文學報導」進行四場對談:顧玉玲、吳永毅談「聆聽勞動者生涯」;藍博洲、李文吉談「為弱勢者立傳」;夏曼・藍波安、關曉榮談「海、飛魚、核廢料」;吳音寧、舒詩偉談「農村行腳與蒙面騎士」。後續將再推出小說、散文、詩與劇本等主題,預計邀請朱天心、莫那能等諸多名家參與

「樂生文舍」強調,「談文學」之外也要「作文學」,因此同時成立閱讀寫作班,希望關心樂生和對文學有興趣的同好,在聽講後彼此分享作品與閱讀心得。

樂生院雖是殘破的房舍與逐漸凋零的老人,它的故事、它對世人的啟發,卻將伴隨一波波搶救行動,如同大樹般生生不息。詳細活動內容請洽請樂生保留自救會 、樂生文舍新聞聯絡人:張馨文 0919272412,並請於活動前以網路或電話報名。
  • email:savelosheng@gmail.com
  • 電話:0968-238-183

[籌備心聲] 文學的理由 / 董福興

樂生912至今一個月了,這段時間中彷彿掌握到一個過往未曾想過的方向,於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會議中,完成了【樂生文學週末,大樹下午茶】的活動規劃。

或許你會問,為什麼會將文學與樂生結合在一起?

912在樂生門口的防守,絕對是個契機。那天帶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讀完網路上的訊息後,接到一通電話。從話語中,我感受到無比的焦慮,他說,透過電視新聞及網路上的消息,儘管是站在樂生這一邊的,也都會讓人感到樂生狀況非常不好。

但是在現場的人卻不會這麼認為,一個晚上從20餘人到140多人,反倒是看見了希望。於是我寫下了:「我們還沒有輸」,希望能以這佐為該夜的紀錄。然後又看到了運詩人寫的「這一夜,我們以唾沫、身體相連」以珠璣底文字細膩地寫出了當夜我們所看到的、經歷過的。那當下,我一直想著要如何把文學帶入樂生。

這是個影像霸權的時代,電視、報紙以影像再現著抗爭,遮蔽著詮釋的可能與檯面下的種種。是夜,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內心翻騰流動的情緒,難以透過影像來呈現。如果要以書寫表現這些,那麼文學的角度與觀察絕對是必要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談文學的必要性,則必須首肯樂生中一個個「人的故事」是最為重要的。任何工程、政策的文章滿足我們理性面的理解,那人的故事卻是能直達我們心靈的語句。然而,這些故事猶如拼圖一般,在每一次夜裡、帳篷下的閒聊間,我們都分到了一塊,卻不一定會透過書寫而呈現。馨頤、家穎他們在醫界聲援的部落格中有著相當多的口述史訪談,雖質量俱佳,但由於切入的角度不盡相同,也讓這些值得寫的材料難以散發出應有的光芒。

樂生保留如果是一場長期的抗爭,那麼入秋的這時,或許可以有這麼一個機會。讓我們彼此到大樹下拉張板凳坐下,彼此談談看見的樂生人、事、物,談談運動中的自己,把故事的拼圖交換拼湊,然後透過沈澱成為作品

整個活動能夠完成必須歸功於三個人。首先是湯祥明伯伯,雖然我首次踏入樂生是三月的事,但是短短的半年間,不時讓我感到敬佩的人,就是他。我過往曾有一段好讀的日子,書中每一段字句都能勾起我種種對於書寫、沉浸於閱讀的回憶。夏夜,當在巡守隊聽到湯伯伯清晰地念起小說中的詞句,如王藍《藍與黑》一書中的:
一個人,一生只戀愛一次,是幸福的。不幸,我剛剛比一次多了一次。
以及羅曼・羅蘭六大冊《約翰・克里斯朵夫》中的:
愛人不被愛、被愛不愛人、愛人被愛,早晚都會分離,這世界不夠美……
這些叩人心弦的話語時,都能讓我重新理解到文學,不管在任何環境之中都能梳洗、呈現出人心底的美。而那又是一種溫暖的感染力,如從別人手中傳遞來得燭火,再由你手中傳給下一個人...

這種關係正如丘延亮老師與湯伯伯的關係,兩人以文會友的故事巧妙連結著彼此,也是這次活動的開端,促成這活動的大力推手也就是丘老師。在他的辦公室裡讀屠格涅夫,聊著作家與書,談著樂生怎麼成為一個實質的文化場域...這一點一滴的話語與閱讀就在一個想法的點燃下,讓這個計畫開始一步一步進行著。如同寫作一般,匯聚一絲一履的材料,編織成一篇作品。

最後要感謝季季老師的協助。透過丘老師的引介,我們在明星咖啡館面會時,季季老師給了我們相當多的建議,才有如今的講座規劃。她就如同一位親切的導師,握著我們的手,提著筆修著一字一句,帶領著我們進入文學的殿堂,講者聯絡和其他細節上亦如是。如果沒有她的大力支持,這個活動是辦不成的。

然而這場每兩個禮拜的文學午後聚會,需要您的參與才能完成。除了希望您能參與講座以外,更希望您能於講座以後留下來,大夥兒聊聊天、提提筆。從這個文學之秋開始,與樂生這塊土地一齊過著接下來的各個季節,紀錄著土地、生命、自然與人。